當我們探訪所有術的源頭,以及歷史的軌跡,追溯到我們會發現巫術的本質是追求實用性、目的性、功能性。即便企圖探索世界的法則,例如數學、命理、天文的等等,也是為了預測未來事件的變化。
以漢字來說,你會發現道教的神靈諱字都是雨字頭。雨是雲的意思,代表著天。但也隱約含著一個古代巫師極重要的功能-對天氣的控制。祈晴、求雨,是古代巫師的重要工作,因為在那個時代,幾個月不下雨或是連續幾週的大雨,是會影響整個部族存滅的。
在科技不夠發達的年代,人類僅能透過儀式的展演,企圖去影響氣候。靠山的祭祀山神,靠海的祭祀海神,祈求豐收,避免災害,這是對自然的敬畏,也是企圖透過這樣的方式,在不受控制的自然界中,來達到改變的目的。
前幾年流行的藥輪,我的老師告訴我原本藥輪的目的,並不是用於靈性成長或個人目的。而是當部落遭遇滅族大難時才使用的儀式,這些滅族災難可能是旱災、洪水、瘟疫,或是水痘。水痘對現代人來說,已經不是甚麼可能會要命的東西。但如果想想我們身處在一個沒有乾淨水源、下水道系統、現代醫療的環境,傷口破裂而感染導致死亡的機率就很高了。我自身就看過只因為香港腳抓破皮,導致蜂窩性組織炎差點要命的狀況。
隨著人類科技文明的發展,我們已經有更高成功率的方式。農作豐收的術式,轉變成了獲得金錢術法。締結婚姻來穩固自身社會地位與權利的婚姻咒術,轉變成了愛情咒法。巫術的本質從來不是為了靈性服務,而是現實。治療疾病也是巫術中極重要的環節,最早的醫師/藥草師,就是巫師。但隨著社會的改變,逐漸的巫醫分離,產生了醫學和藥學。而治療身體的病痛和療癒心靈的痛苦,這兩者負責的工作者也分開了。
當人們進入到相對安全的社會,物質的需求得到一定的保障後,越發感受到心靈的痛苦。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有些人發展了一些方法,產生的東西就是宗教與靈性修練體系。不論是透過持誦咒語向神靈祈禱,特殊的呼吸與運動,禪修靜坐僻靜沉思,都是藉著各種不同的方式,去提升自己感受至福、理解世界的法則,或者是解除自身的痛苦。
因為這一切都有著共同的源頭,所以有些部分的區塊會有所重疊。以藏傳佛教而言,你可以看到許多開展運勢、帶來財富、吸引愛情的事業法,這似乎和佛教斷捨的原則相違背。但從巫術與薩滿的根來看,這兩者並沒有衝突,都是為了解決某個問題/達到某個目的存在。
所以部落薩滿往往是人生智慧的領導者,文化的傳遞者,神靈的祭祀者,病人的醫療者,也施行著各種在意圖滿足是俗慾望的咒術。但在專業分工越來越精細的社會,有很多人忘記了原本這是甚麼,也忘記了自己的工作重點是眼前這個人,將自身的信念視之為唯一的真理。
比方受到宗教道德觀的影響,將世俗慾望視之為汙穢之物排斥著。雖然排斥,但世俗的需求並沒有消失,也因為這樣的排斥而否定自身的需求。最後,扭曲成奇怪的東西。像是嚴厲斥責能夠堂堂正正賺大錢的商業技巧與規劃,但卻去侵吞幾百塊代購的運費這種小錢。明明是自己告白被拒,卻轉頭說對方的不是。嫉妒他人的成就,轉頭過去說人壞話。其實這些都是不敢直視自身的不堪,所產生的心理防衛機轉。
對我來說,實用主義策略派魔法的本質並非否定靈性,相反的是去面對一切。世俗的問題,不透過靈性解決。心靈上的痛苦,不迴避到世俗當中。我曾經看過一句很值得深思的話語,那句話這麼說:抓癢並不能止住你的饑餓。
如果金錢能解決你的問題,那就去賺取金錢。如果關係能解決你的痛苦,那就去建立關係。但如果你發現你的痛苦根源不在這裡,即便你得到了全世界也依然是痛苦的,那麼我們開始思考靈性層面的因素。實用主義不討論哪個方向才是真理,而是如何達到目的,並且是真的能解決問題。
也因此,實用主義策略派的取向,並不是告訴你畫兩張符,組合哪些藥草,念誦甚麼祈禱文等等,雖然這些也是其中的一部分。但更重要的是思考模式,以及如何增強自身的能力。
現實能夠解決的問題,就要盡量從現實解決。從靈性層面作為一個輔助,去減少那不可控制的風險,或增加可使用的資源與條件。比方讓自己做好充足的面試準備,讓自己可以應徵上某個工作。但你無法控制你遇到的面試者會不會因為他自己的喜惡而把你刷掉,也無法控制會不會當天突然發生意外塞車而導致面試遲到,這些就是屬於巫術的範疇。但在現實當中甚麼都不做,只希望神奇的力量賜予好運,這其實是一種缺乏力量的表徵。而缺乏內在的力量,要去推動術法的實現,機率則非常的低。
前陣子,看到有以前的學員發文說在這三年做了五個咒瓶,而這五個咒瓶的願望都成真了。這並不是甚麼奇蹟。而是我知道他花了多少心力,在現實與靈性間努力走向自己的目標的成果。魔法和巫術,並不是讓你逃避自身責任,讓自己軟弱無能的避難所。相反的,他是將責任歸屬自己,把成果交託神靈。這也是常聽到的兩句老話,盡人事聽天命,以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。也如那阿拉伯俗諺說的:向阿拉禱告,也要記得栓好你的駱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