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非常厭惡一些人或團體,他們用嬰靈之說恐嚇他人。他們把當事人所有不幸之事,推拖到嬰靈的身上,然後半脅迫的向已經飽受心靈折磨之人索取數萬,甚至數十萬不等的金錢。

甚至對於一些沒有墮胎經驗的當事人,告訴他們這是前世墮胎後來復仇的嬰靈。對我而言,這有點可笑。因為在人工流產術發明之前,任何的墮胎行為其實跟自殺沒甚麼兩樣。

任何墮胎事件的當事人在我的眼中,都是一個身心受到傷害的人,以及一個靈魂受傷的靈魂。我們不需要加諸任何的道德教條,那對療癒沒有幫助,而只是在傷口上灑鹽而已。任何的恐嚇言詞,也只是進一步將脆弱的靈魂,推入毀滅的深淵。

所謂的嬰靈纏身之說,也不過就是近幾十年才從民間信仰產生的附產品。

我認為對於墮胎事件,我們所要做的工作,就是幫當事人修復心靈的創傷,恢復對生命的尊重。同時治療靈體的傷痕,並且重新建立愛的流動。

我一直不瞭解,為何我會在這件事情上面下那麼多的功夫。直到前幾個月,我的母親才開口對我說出了一切的緣起。

那天是個下著毛毛雨的下午,我與我的母親從佛學院的門口走出來,坐在門口等車。

我的母親突然看著我,對我說:「我很驚訝,你會走上這條路。而且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摸索出來的,我從來沒有給你任何的引導。這件事,我從來沒有告訴你,其實你是我跟佛陀要來的孩子。」

我一臉茫然的看著我的母親,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她又繼續說:「在生你之前,我曾懷過一個孩子。那時家裡的經濟狀況不好,當時害喜得很厲害,每天不停的嘔吐,連膽汁都吐出來了,也完全無法吃東西。你兩個哥哥還小,我無法照顧他們。於是你父親建議我去拿掉,而我也同意了。」

「可是在拿掉小孩之後,我突然非常的悲傷與自責,我發現我竟然殺死了自己的孩子。我每天都在哭,一直想要去死。我整個人瘋了,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。」

「有一天,我跑到一間佛寺,我在佛陀像前懺悔,哭求著請再給我一個孩子。這一次,不管如何我都會用生命好好的愛惜他。」

「後來我懷孕了,而醫生早就斷言我無法再懷孕,所以會懷你根本是個奇蹟。而懷了你之後,我的精神就恢復了,身體的疾病也好了,但是這次害喜卻更為嚴重,我卻堅持生下你。我相信你是佛陀給我的孩子,而現在你走的道路,更是驗證了這件事。」

聽完了我母親告訴我這件事情,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苦笑,心頭的陰影卻越發的沉重。

原來,我的出生就已經暗示了,我的一生將會伴隨著許多黑暗與沉重的要素。死亡、悲傷與崩潰,都會不斷的出現在我的生命中,不論是來自於自己或他人。而治療師,就是不斷的去面對這些東西。

雖然我曾經企圖往更光明與輕快的方向發展,但到後來還是得在黑暗面工作。這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,也不是件輕鬆的工作。

當我無法負荷這些沉重的力量之時,我會想像自己已經死亡,被埋在深深的地底,大地之母的懷抱總是如此的溫暖的抱著我。

有些時候,則會將自己隱身於黑暗當中,讓自己消失。

一個運用治療之光的人,卻必須隱身於黑暗之中,這樣的矛盾常讓我覺得這是一個上天的黑色幽默。

或許也就是這個上天的幽默,我也更擅長在這種生與死之間的工作。我討厭這種工作嗎?一點也不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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